行动党别当民主转型绊脚石

【夜间飞行／傅向红专栏】第12届全国大选开票以来，有人欢呼两线制已然成形，有人疾呼唾弃族群政治。

这都是大家渴望已久的理想，但是，政治不是在真空中操作，它有现实和历史的条件限制，它置身于复杂的政党、财团、派系、族群、性别、阶级等脉络中。

当下的两线制，不过是国家民主转型的第一个阶段，虽然打破了原有国阵垄断政治的局面，但离国会政党轮替还有一段路途。

原因很简单，整个两线制目前还须面对《内安法令》、《印刷机与出版法令》、《煽动法令》、《官方机密法令》、《大专法令》等违反民主的法律之威胁。由于法律问题，须获得国会三分之二同意才能废除或修改，因此，它是民主化的长远目标，需长期予以关注但不急于马上处理。地方政府选举也一样，如果《1976年地方政府法令》第10（1）条款没有修改，将难以实施。

替代阵线须让选民知道，哪些事务属于州政府权限、哪些属于中央政府或国会；但是却不能以修法为国会权限当借口，而推辞修改法律和地方选举的目标，反而应该要展示魄力，说服开放、进步的国阵议员，在国会上废除恶法，投民主一票。违反民主之法律越早解除，下一届国会替阵取代国阵的梦越近，民主化也更趋健全。

另外，替代阵线本身的内部协调、团结还不稳定，且敌对阵营又频频以金钱诱惑跳槽等。同时，替代阵线的成员党能否身体力行，而不是单靠口号，做得比国阵更有效率，更合乎跨族群理想的举动和政策。这些才是更为急迫的，马上威胁两线制稳定的重要因素。

别忘了回教徒也投你一票

在霹雳州务大臣人选课题上，就是替代阵线不稳定、个别政党素质低以致影响国家未来民主化步伐的例子。民主行动党出尔反尔，说不会在意霹雳苏丹选哪一个政党代表为州务大臣，却在隔天反悔，表示要杯葛回教党候任大臣尼查的宣誓就职典礼，不但幼稚，还违反了跨族群的理想。

杯葛回教党候任大臣莫哈末尼查就礼这番话，是民主行动党要说给它的非回教徒核心支持者的话，让后者知道，民主行动党与回教党是有距离的。可是民主行动党忘记了，台下观众不只是它的非回教徒核心支持者而已，还包括在本届大选支持它和不支持它的回教徒。

若不是因为第12届全国大选时，很多选民抛开族群、宗教身份，勇敢向贪污、滥权、罪犯问题和一党独大说不，民主行动党不可能赢得那么漂亮。没有回教徒和非回教徒的共同支持，民主行动党或整个替阵都不可能否决国阵三分之二的执政优势。

当下宪法规定，除非获得苏丹同意，否则只有回教徒才能担任州务大臣。这规定的确仍有族群色彩，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夜政治变天后，期待国阵50年来精心策划的族群政治、种族划分思维，瞬间消失无踪。族群之间仍有猜疑，因为我们不是活在历史真空中。有人渴望族群融洽，也有人不相信族群可能融洽，这是马来西亚的政治、社会现实。

如果民主行动党急于以“议席较多”来取得州务大臣权职，急于巩固非回教徒核心票源，而不顾马来西亚的历史，那么它将再次陷入过去50年族群政治的巢臼。它的言论，正好落入国阵给它设下的族群政治陷阱。

以民主行动党现有议席来看，即使回教党议员担任州务大臣，前者在霹雳州议会还是有很多代表的声音，可以和人民公正党及回教党形成良性的竞合关系。马上修改宪法，不仅在现实行不通（因为还未取得国会三分之二多数），其急促性也会引起回教徒同胞的不安。

视野别局限在取代马华公会

民主行动党及其他替阵成员党若有政党轮替的大格局和视野，就应该在霹雳州执政期间，向全国回教徒及非回教徒展示替阵的跨族群政策惠及全民，让所有选民，不分肤色、宗教和语言，都对民主行动党和整个替阵有信心，而不是只顾保住它的基本盘。这样替阵才有望下一届在国会取得三分之二议席，把马来西亚的民主转型带向第二阶段的政党轮替，把马来西亚带向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

书写本文中途，民主行动党正好收回了杯葛言论，并向苏丹道歉，但却未向回教徒释放善意。民主行动党未来能否取得更多全民的支持，还要看其施政和言论能否真的超越宗教和族群。 民主行动党今天已经在槟州执政了。替代阵线尽管松散，已经在国会否决国阵的三分之二了。如果民主行动党还没告别政治垄断的旧时代和旧思维，并把视野局限在取代即将幻灭的马华公会或华基政党，把格局限于争取非回教徒支持，那么它的视野和格局真的是太狭小了；而且还可能成为两线制、政党轮替和民主转型的绊脚石，甚至可能被选民淘汰，因为已经越来越多马来西亚选民唾弃族群政治了。

马来西亚的民主若要健全，需要的是健全的两线阵营相互竞争，把马来西亚积极推向更美好和进步的未来。如果替代阵线及其成员党只图坐收国阵分裂崩溃的渔人之利，那么选民在下一届大选将被迫在两个烂苹果之间选择。

最后，民主建设不是盖房子，说完成就完成。它是一个不断处于变动的权力动态平衡，如果我们忽略这点，就很容易被动地等待“民主好日子”降临，而不是成为在日常生活中主动积极，关怀、参与、介入去打造民主环境，塑造民主生活态度的公民。

傅向红是自由撰稿人、维护媒体独立撰稿人联盟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