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社稷/李健聪专栏】 踏入在古晋市中心不远的Tabuan Dayak区内,时光仿佛倒流到砂拉越的70年代。两层楼的简陋木屋,每层由七至八间房子组成,踏上楼梯时会嘎嘎作响,整座木屋也跟着轻微摇晃。屋里排出的污水,就从房子前路面上因水流而造成的凹坑流过,成为“自然形成”的小沟渠。水流过后,遗留下深绿色的苔藓,等待下一个摩多车跨越凹坑的冒险。
无须提及砂州乡区依然是奉行丛林原则的“西部牛仔区”(Wild wild west),发展的洪流其实就在古晋市区的这一角落,停滞了下来。
砂拉越为马来西亚面积最大的州属,拥有富饶的天然资源,是全国最大的产油以及木材出口州,人民理应从这些收获中获益良多。然而,直到2007年,砂州的贫穷率依然保持在4.2%,高于3.6%的全国平均值。在平均的每月家庭收入方面,砂拉越在我国的州属排名内直线下滑,由1990年的第四名、1999年第六名、2004年第七名到2007年的第八名。 强势政府未能扶弱
在砂拉越的非回教徒土著方面,纵然达雅主义(Dayakism)曾经喊得非常响亮,伊班、比达友与马兰诺与的处境则愈发凄凉。 根据Berma于2003年的报告,在新经济政策结束后,依然有36.4%的伊班、33%马兰诺以及25.8%比达友人依然活在贫穷线之下。讽刺的是,这项调查也证明,马兰诺人并没有从他们身为首长与主导砂州政治的领袖们获得太多照顾。
为什么富饶的州属,加上行之有年的土著扶弱计划(Affirmative Action),以及从来没有被否决过三分之二多数议席的强势政府,未能够在过去的40多年应对贫穷问题?砂拉越为什么会有今天?笔者认为,关键在于缺乏制衡,以致当权政府遭政治利益集团绑架而架空了人民的意愿与力量。
天然资源富饶的州属,由于其资源皆属强势政府所掌控,也因此其权力容易沦为各方热烈争夺的对象。在缺乏制度制衡的情况下,政府容易滥权,进而衍生贪污与腐败,同时为各个寻租集团大开门户。 快速搜刮资源
如果寻租集团已经与当权者形成利益共同体,对于这些欲搜刮自肥的人士而言,最好的政策就是能最快中饱私囊的政策。因此,当权者垂涎于木材业、矿业、建筑业等能够快速通过土地、矿产、木材等资源买卖而获益的行业,而非能够长远带来经济社会转型效果的政策,更非能够带来丰厚回报的教育、保健与研发等须长远投资的政策。
举个例子,伐木业与农业皆为第一产业(Primary Sector)。第一产业无法就经济规模与分工作业上与制造业竞争,在工作素质上也比不上服务业。然而,对拥有富饶土地的州属(而非城市国家)而言,却是富国强民的基本产业。有道是“农为国本”,一旦农业基础不搞好,在经济发展与转型后期必将面对许多障碍。
砂拉越的发展,在利益寻租集团势力日增的影响下,政府不但决定贸然跟随“工业化”的脚步舍弃了重要的农业,另一边厢却决定大肆鼓励伐木业。 拥抱伐木,牺牲农业
1970年代,砂州有大约三分之二的人民皆从事伐木、渔业等农业。因此,发展与促进农业成为提高砂州人民生活的重要政策。在第一马来西亚计划(1966-1970)之下,砂州还拨备32%或马币8670万元作为农业开销的拨款。然而,直到第三马来西亚计划(1976-1980)之时,虽然当时依然有56%的人口从事农业,拨备于农业的开销戏剧化地减少到仅有8%。舍农业而取伐木业的决定,致使导向小型种植业与渔业的农业拨款,更是捉襟见肘。
另一边厢,伐木也的木材出口价值却从1951年的马币500万元,飞速成长至1990年的马币31亿3500万元,然后于2008年翻倍至马币70亿元。以出口为主,且产业价值属于低端的伐木业未能为砂州带来太多的经济好处,而且大部分的利益皆归伐木业执照拥有者。更糟糕的是,伐木执照成为政治庇护的源头,不但成为当权者交换钱权利益的管道,也产生了许多一夜致富的暴发户,而其中当然大多为砂州首长的家人、朋友、友党的政治亲信之流的人物。
于是乎,砂州国阵与首长在拥抱亲吻伐木业大亨的同时,却早在80年代就已放弃了数十万名农民的生计与发展。该转型的不转型,该舍弃的却不舍弃,再加上贪污腐败日趋恶化,最终导致砂州今天的经济强疮百孔,停滞不前。
过去,当强势的政府在掌控了大量“公共与私人”的资源,采取软硬兼施手段,一边描绘美景一边大棒子侍候,抵挡、收编与分化了各种反对力量。然而,2011年今天,当308与416加起来都是11的时候,许多事情已经随着三年前的政治大海啸而变得不一样。
因此,今天当砂州首长的“打手”人联党,自告奋勇在执政40多年后,骑劫口号空喊“转型”,浑忘了是自己之前造的因,而想倒果为因时,砂州选民们应该想想,为什么这个最富裕的州属会有今天。 李健聪是马来西亚科技与工艺大学交通物流硕士,现为政改研究所(KPRU)政策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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